挂葫芦在五月初一,端午节是五月初五。
挂葫芦其实是端午节的序曲,一段段绿绿的桃枝是它的音符,一个个色鲜彩艳的葫芦是它的歌词,一位位勤劳朴实的女人是它的表演者,家家户户的屋门口、大门口和窗户上檐是它的舞台。
这首序曲流传得久远,我记忆中就有四十多年的吟唱历史。最初的表演者是我的奶奶,接下来是我的母亲,现在是我的妻子。故乡小村位于奴鲁儿虎山褶皱之中,这里端午节挂葫芦多数由各家的女人来做。一次一次,一年一年,一代一代,女人们在传承中一丝不苟地表演着,日积月累把这首节日的序曲唱成民俗的经典。
不过在故乡小村,挂葫芦也并非女人自己的事情。挂葫芦的桃枝要由孩子们去折回来,踩站的凳子要让男人来扶才感觉到踏实。仔细聆听这首端午的序曲,不难感觉出一家人牵手相和的幸福韵律。
葫芦与桃枝的组合,不知经历多长时间磨合和沉淀,开始在家家户户相伴着亮相。就是自那个展头露面的端午,葫芦与桃枝肩负起不同却又相通的使命,桃枝拒绝牛鬼蛇神,护佑全家老少平安,开创有别柳枝、杨枝、杏枝等各类枝条的特殊内涵。葫芦则为“福禄”的谐音,满含祝福祝愿之意,为端午节平添一份祥和,一丝厚重和几分幸福。因为挂葫芦,桃树和桃枝在这天总与往日不同。村子东头那十几株桃树,即使某一棵某一年因苍老而去,在端午也总不由让人滋生太多的回忆和想念。孩子们的感受与感情尤深,他们总在攀上新桃树时想起昨日那棵旧桃树,不变的总有桃枝相随不离不弃。直到有一天长大,才恍然明白桃树和桃枝心如爱人,演绎与自己、与乡人、与小村的执着相守。
端午节不过一天,来去匆匆。无论是尝粽子,还是吃鸡蛋,还是采艾蒿,泉边洗脸,共品盛宴,尽享团圆……时时处处都让人意犹未尽。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月隐星灿之际,明日的各项农活重回村民的脑中,生活又开始循环往复。只有挂在屋门口、大门口和窗户檐上的葫芦,总要保持几个月的鲜亮,或者一年的鲜亮。即使桃枝干涩也不影响它的坚守,偶尔与之目光相交,依旧感觉端午遗留的丝丝温馨,村民拒绝牛鬼蛇神向善向美向好之心,从来都不曾放弃。
而且葫芦也非一成不变,身处高地尽显几多新颜。儿时薄薄的红纸片,接下来是圆圆的纸葫芦,到现在是亮亮的塑料葫芦和别出心裁的绒葫芦。端午的序曲在传承中渐渐融入时尚,让这歌声在小村更加响亮。
葫芦无论大小,不露身价,不问人世,在小村的当街次第点缀。家富家贫,院大院小,房好房坏,肉可以不吃,菜可以少买,鸡蛋可以减半,葫芦不可不挂。
因为道理如是,有序曲的端午才更有滋味,才更有意韵,才更有内涵,才更有深度。
(作者单位:辽宁省凌源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