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26岁,你62岁,一切好像换了一个角度。我们一起散步,找你爱的宵夜,我看着你吃,仿佛小时候你看着我一样。你笑着与他人聊儿女,我静听你述说心中无声的自豪。
六月,中考的季节,太阳毒辣。通往考场的道路没有半点树荫,校门口挤满了焦灼等待考生的父母,父亲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围,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兴奋地朝他一路小跑过去。他见到我冲出来没有问我考得怎么样,而是非常自豪地说:“爸爸说到做到,一定会准时来接你。喝点水,上车!”我朝他咧嘴笑着,这是我们父女之间最简单温馨的约定。后座上,我环抱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人,心里惦记着饭桌上热腾腾的饭菜,还未问出口,父亲似乎早已洞察了我的心思,“中午做了你最爱的清蒸排骨,吃完赶紧休息,老爸下午还会准时去接送你。”那时候,我只是父亲后座上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他却是日夜奔波、辗转家庭和菜市场的家庭主男。
十月,国庆返校的日子,秋风渐起。我洗漱完毕时,新鲜的三及第汤刚好端上了饭桌,红曲作料,香饭垫底,我睡眼蒙眬地问:“爸,你又算准了我几点起床了?”父亲自豪地回道:“老爸能掐会算。”我俩相视大笑,即便知道这即将是一个数月分离的日子。每次送我进了车站之后,父亲总是会跑到大巴出站口必经的马路上朝我挥挥手,直到他的身影缩成一个小点。“努力学习,实现梦想。老爸很好,勿念。”手机叮一声,是父亲简短而温暖的信息。
十二月,叶疏根重,尘埃落定。医院的长廊里,父亲瘦高的背影来回踱步,仿佛在和岁月作无声的抵抗,我握紧他的手,忽然发现他的手不再像以前那么暖,我差点忘记,父亲已经老了。借着医院明晃晃的灯观察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宽大的额头上是几道深深的皱纹,应该是这些年为我操心累出来的纹路;他的目光在长廊的医生、护士、病人的身上来回游走,有一种害怕,更有一种倔;他黝黑的双颊,是阳光和砖瓦,也是冷风和汗水;他凹陷的嘴,两侧显得有些松弛……看着看着我就心疼了,他曾经有爱,仗义,用他贫瘠的一生支撑着我的梦想,那一股永远不服输的傲气是他一生的名片,让我时时仰望。
已过花甲之年的父亲不再为我做手捏汤圆,不再研究我爱吃的菜肴。彼时,你伴我成长;未来,我陪你变老。
(作者单位:广东省蕉岭县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