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洗澡时，搓澡师傅老于从他的私人储物柜里拎出一个塑料袋子，放在卧椅上，对我喊道：“来来来，大郑，吃点我家自己院子树上的大枣，特别甜。”

　　我不好拂了他的好意，象征性地拿了两三个大枣。

　　他说：“别客气，多吃点，自己家产的。我吧，就愿和你们这些高素质的人说话，你们检察院的人是不是素质都这么高？”

　　“可别这么说。”我莞尔一笑，又吃了几个大枣。

　　搓澡工老于，一个五十岁左右、方脸浓眉、爱看书的搓澡匠人。在没活的时候，他不像其他搓澡师傅一样，鼓捣手机或吹牛侃大山骂贪官聊女人。他总是自己斜靠在卧椅上，手执一本书，安静地读着，仿佛与这群赤裸明晃的胴体、聒噪杂乱的环境相隔绝，像一株长在乱石中或砖缝里的小草，卓尔不群。曾见过他在读《曾国藩》和《白鹿原》，令我汗颜。

　　这个浴池有两个泡池，还分别有一个蒸汽室和桑拿浴，我平时喜欢泡澡，消除疲劳，所以，在这个浴池一洗就是十来年，与几个搓澡师傅比较熟稔，平常喊他们老于、大王和二王。

　　为什么老于会对我有如此过高的评价呢？一次给我搓澡时，他问我是做什么的。

　　我说了自己的检察官职业。

　　他说：“我说的嘛，难怪你这么有素质，原来是大检察官呀！”

　　我很好奇地问他何出此言。

　　他说：“兄弟，你别小瞧我们这些搓澡干苦力的粗人，我天天观察来这里洗澡的人，对人的素质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的。我观察你在下池子泡澡之前，总是先在淋浴喷头将自己冲干净再下池子，也没见你在池子里搓澡、涮澡巾。你离开水龙头前总是将开关关闭，旁边有关不严的，你还亲自过去给关严。你出入时总是很小心地把玻璃门关好，而且每次给搓完澡，你都说声谢谢。就这些足以表明你是一个很有教养，高素质的人了。”

　　“细节不但能看出一个人的素质，甚至能看出一个家庭，一个地域，一个单位的综合素质。”老于边搓边笑着继续说道。

　　他的一番话，着实让我错愕良久。感觉很庆幸自己所作所为，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高尚的行为，但最起码没让搓澡师傅对检察官这个职业产生哪怕一丝丝坏的看法。

　　以后的每次搓澡，我都愿意和这个爱读书的老于聊上几句，听听他对事物独到的见解，同时也享受老于的特殊待遇，他总是给我多搓上几分钟，还免费赠送一两分钟的捶敲后背放松服务。

　　老于的话让我认识到，其实人就是一个行走的符号。一个人在群体中生活，在社会上行走，其实就是一个符号在演义，你的行为素质就是这个符号的注脚。

　　在国外，没人知道你姓字名谁，中国就是你的符号，你的行为代表了国人的素质。

　　在社会上活动，你的职业就是你的符号，你的素质影射着你的行业整体文化素养。

　　在异乡羁旅，你的故乡就是你的符号，你的修养，你的品质，就是你故乡的名片。

　　在学校，你的家庭就是你的符号，你的举止言行、涵养修为，就是你家庭素质的衍生。

　　我要始终记得，自己是一个标志性的符号，诠释着更宽泛更深远的意义。这样方能更好地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释放更多的正能量。

　　（作者单位：辽宁省朝阳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