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20日,我在老家。老家是典型的苏北水乡,里下河地区,海安的白甸。
南京的友人要到我老家拍一个片子,非要我进去帮忙客串不可,一是我回去了,那里的情况熟悉,他可以不操心;二是我客串他就可以省钱了。朋友的事情是必须帮忙的!拍摄的时间就定在11月20日那天。
既然是水乡,水就多了;水多,鱼就多;鱼多了,就有了一种学名叫鸬鹚的鱼鹰,我们那里土话叫它鱼鸦(音à)。鱼鸦的嘴如老鹰一般,这可能就是俗称为鱼鹰的缘故吧。
小的时候,每到冬天,我便经常可以看到鱼鸦!一小船、一小船的,南来北往,天气越冷,船出现得越频繁。这个时候的鱼儿是最肥的季节。每次看到鱼鸦船,我们也非常开心,说不定,餐桌上就会冒出一碗鱼来。
鱼鸦也是到了最为兴奋的时候,和煦的春天、炎热的夏天还有刚刚过去的温润的秋天,都没有它们用武的机会,憋了快一年的时光,终于可以欢畅施展一番了。
出行的时候,鱼鸦分列在小船的两边,高傲着,很有点威风的样子。只是时间流淌到现在,鱼鸦是越来越少了。每次回家,行走在水边,我都会想念起那时的情景。
所幸,老家至今还有一户养鱼鸦的。
老人叫沈锦根,十三四岁就开始跟着父辈养鱼鸦捕鱼。原先沈家一族有多家以此为生,但现在都已放弃。毕竟是冬天,凛冽的寒风,刺骨的冰水,这不是一个苦字所能包含的。老沈的儿子们,年轻时曾经帮衬着放过一段时间的鱼鸦,但他们成家后都忙着各自的生意去了。但老沈却乐呵呵地一直坚守着。
老沈已近70岁了,头发花白,但他的眉毛却是全白了,关键是他的眉毛还很长,老家人都说这是长寿眉呢。老沈的坚守也使他成了四里八乡的名人。每到冬天,那些有鱼塘的单位和个人就会请他去捕鱼。每次,他都是划着他的小船走上个半天一天的,赶到一地去捕鱼,快的一天,多则需要两至三天,然后再划船赶往另外一个地方。小船成了他和他的鱼鸦们冬天的家,一个在水上漂泊的家。
他划着鱼鸦小船的行走也成为冬日里一道靓丽的风景,勾起许多人一个温暖的记忆。所以,冬日里,要拍我的老家,怎么能少了这样的景致呢?为了这次拍摄,老沈特地从外地划了半天的船,夜里赶了回来。
拍摄开始,老沈指挥着他的鱼鸦们在宽阔的水面上开始“战斗”。当然,现在的水面都是分段承包的,鱼儿是不能随便捕的,还好这片水面属于村委会,所以打好了招呼,但也被要求不能多捕。
既然要我客串,我是要上船的。从小在水乡长大的我,对船并不陌生,虽然是小船,但关键就是处理好平衡的问题,我还行。
鱼鸦捕鱼,原先无数次的场景都是在岸上看的。这次的拍摄也给了我与老沈、与鱼鸦近距离在船上、在水上接触的机会。拍摄的效果很好!播出的效果当然也没话说了,这效果肯定不是因为我的参与,全是因为有了老沈的坚守,有他的鱼鸦的灵性,也因为老家那令我魂牵梦绕的水!
每到冬季,我都会想,又到了老沈带着鱼鸦捕鱼的季节,老沈和他的鱼鸦们不知又在哪一块的水面上忙碌着。老沈的白眉毛是不是又长了一些?鱼鸦们是不是又在水中欢快地扑腾着……
我兀自在遥远的他乡想象着。前些日子,父亲在电话里告知我,老沈因为一次骑车摔倒,腿骨折受伤,还在卧床休息中。一丝怅然!今年估计不会看到老沈和他的鱼鸦们行走在水中的情景,不会看到鱼鸦们欢腾跳跃在水面上的身姿了。
我的水乡是不是少了一些什么呢?
冬季或许是人思乡最切的时候!我不知道你能否说明白。一定不是因为倦鸟归巢,也不应该因为大雁南飞。在我的心中,每到这个时候,小船、鱼鸦、水,这样的场景和画面会不断地浮现。
鱼鸦,你在想什么呢?闲暇的你也有梦想中的远方和诗?
老家,如今已成了许多人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找不到回不去的远方和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