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从不说孤独,作为一个书生/说孤独是可耻的,在我书斋中有那么多邻居/有诗人、哲学家、党魁,也有普通的劳动者/虔敬的信徒、朴素的流浪汉,以及慈悯的老人和美丽的少女。”我童年的日常就是被锁在家里,书籍是唯一的陪伴。没有机会品尝过热闹的甜美,倒也不觉得一个人难挨。
少年时情感丰沛无处安放,喜欢散文,喜欢那些华美端丽的辞藻气势恢宏的排比。青年时犀利,喜欢决绝有力、铁骨铮铮的时评杂文。三十岁以后喜欢传记,在别人的跌宕人生中看千帆过尽。之后心智更成熟,知道自己的知识结构需要什么样的书籍来补缺,选书读书有了做功课的意味,于是海纳百川。各个时期的涉猎积存下来,藏书的领地不断扩张,溢出书房,蚕食客厅,蔓延至女儿的卧室……
若要问各类书籍我翻谁的最多?容我想想。诗歌,应该是诗歌!
诗歌给了不善与人通款曲的我多一种表达:害怕送站,微信传一条“门前若无南北路,此生可免别离情”;给远方的朋友寄盒春茶,随寄一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女儿的成年礼,我默书“愿她被人承认美丽/但不至于使陌生人的眼光痴迷/或使自己在镜前心醉,因为/一旦生得过分地艳丽/便会把美看作是最终的满足/从而丧失天性的善良”……
诗歌让年岁、劳作、病痛都好过一些:给夫君拔白发,“灯下细看我一头白发/去年风雪是不是特别大?”失眠的晚上,面墙记起“连月光都不十分清醒/隔着薄纱爬上我身/钟表的指针,咔、咔、咔/每一步都在认真地走着寂静/我背对着月光,佯装没看见/只是沉沉地背着身,比赛/我和它谁先动。”……
最喜悦的莫如生活中一瞥而过的景致,正好和你读过的诗应和,此景此情不用告诉谁,也无法告诉谁。比如,下乡路上,看见阳光下的草垛上,一对少男少女坐着,笑着,油然记起“黄昏是我的家乡/你是家乡静静生长的姑娘/你是在静静的情义中生长/没有一点声响/你一直走到我心上”。
生活那么重,读诗,使我们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