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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镜
“洗手”
2018-07-16 10:18:00  来源:

   秀云刚嫁过来的时候,许家湾的村民都说“一坨牛粪插了朵鲜花”,这话与其说是对“花”的怜惜,不如说是对“牛粪”的羡慕嫉妒。秀云肤白貌美,眼睛虽然不大,但顾盼之间很有神采。说媒的人带她来相亲那天,村里人都在后面指指点点,说这么俊的闺女肯定看不上傻大三粗的昌发。

  没想到,秀云满口同意了这门亲事。她生长在苦寒的山里,山上树木稀疏,吃水洗衣都要跑很远的地方,而许家湾村前黄澄澄的稻田和村后碧波荡漾的大河让她一眼就爱上了。然而,秀云过门不到半年,许家湾的村民一改前见,都在替昌发惋惜:好好的人,怎么讨了个“手小”的老婆。

  当地方言“手小”,有贪小便宜爱顺东西的意思。秀云去河边洗衣,别人忘了带回的肥皂、棒槌,她准会塞进自己篮里;去菜地摘菜,她总喜欢从别家地里拽几把;别人家晾晒的衣物或腊肉,她路过时伸手就拿。丢了东西的人家,有时会向昌发告状。昌发回家审问秀云,秀云三言两语就能应付过去,实在难应付了就抹眼泪。昌发疼老婆,每次都不了了之。

  五月麦子黄,秀云从地里跳了一担麦子回家,走到河堤上时,歇了担子,坐在树荫下休息。河堤下有个人在专心致志地钓鱼,像是从城里来的。秀云观察了一会儿,慢慢蹭到那人身后,把他放倒在草窠里的一辆自行车提上来,然后一手挑担一手推车,大模大样地回家去了。

  秀云偷车的整个经过,被地里锄草的许来宝看了个清楚。事情捅出来,昌发还了人家车,还破天荒地打了秀云。不过打是打了,秀云的毛病并没改。

  秀云连生两个女儿,又东躲西藏怀了老三。老三终于是个儿子,秀云视若命根。儿子三岁那年,秀云带他去赶集,在一家蛋糕房给孩子买蛋糕。付完钱转身不见了孩子,秀云吓得魂飞魄散,软着腿在人群里扒了十几米,看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牵着她儿子的小手在路口站着,四处张望,一脸焦急。秀云扑过去抱住儿子,那人说:“小家伙,下次别再乱跑了。”秀云抬头要谢他,瞬间愣住,那人正是被秀云偷了自行车的钓鱼人。

  秀云从此“洗手”,乡邻也不再喊她“手小”。

  编辑:王友浩